【韩叶】塞外轶事
★完整版
*我最近是不是太热衷韩叶了
*塞外异族首领韩×护国将军叶
*朝代架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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零
飞絮漫天,一人一马冲出关外。
少年将旁人的呼喊抛在身后,恣意笑着,大约是总算成功出逃,所以看着比平时更精神了许多。他甚至还没束发,也就是尚未成年,马术却足以令许多成人汗颜。他的马与他一样年轻,肆意挥霍着体力,鬃毛飞扬,载着年轻的主人在关外飞驰。
关内关外,一墙之隔,一边是拥挤而繁荣的街景,一边是萧索却大气的暮色。
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,猛勒缰绳,听胯下白马长长的嘶鸣,在马上出神地看着草原落日。
他想,这大约是从小到大最轻松的时刻了。
……
少年踏平荆棘,踩在猎物的后颈上,一刀了断其生机。他绷着的脸略微放松下来,将刀插入腰后的皮鞘。他不缺食物,整个草原上,大概就他最不缺食物。可他却受着孩童中最艰苦的训练——他并不埋怨,他觉得这是应该的。
少年身量不高,却十分挺拔硬朗,像草原中的野狼,内蕴着无数爆发力。
他抬头看看天色。草原上方的天广阔壮丽,染上了万千霞光。
他看到了那边的坡上有个骑马的人,大约是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。那人的剪影嵌在落日中,边缘晕染着霞色。他想,那人大约是快乐而有些孤独的。
骑马的人调转马头,似乎准备离开了。
他正站在那坡下,二人之间的视线毫无阻隔。
两个少年相遇了。
……
他看着眼前捧着一大块腿肉,嚼得腮帮鼓鼓腮边沾油的少年,觉得额角有青筋在跳。
拜托,能不能和自己的锦衣华服匹配一点,不要吃得那么豪爽。
自己到底为什么脑子一热就答应收留他了?还烤了刚打到的猎物!
“……小孩子不要随便跑到塞外来,明天你就回去。”他在篝火边拿毛皮往地上一铺,铺开了足以睡两个人的面积,躺下闭上了眼睛。
那少年瞪了瞪眼睛,又眯起来,几下吞咽了嘴里的肉,露出点笑意:“你不也是小孩子?诶我说,你们伙食还不错啊。”
“你运气好罢了。”该死,又被他搭上了话。
那人继续自说自话:“诶,塞外是不是很自由啊。”
才不是,是每天要防着野狼,打着猎物,规定着活动范围的生活。
他没说出来,只是睁开了眼睛。还带着稚气的脸是风吹日晒的小麦色,但还带着孩子的青涩。他的眼神本该是冷淡的,或是威严的,但此时似乎被拨动了,只是平静的。
少年察觉了他态度的软化,笑了笑:“我叫叶修,你呢?”
“韩文清。”他简短地回答。
“挺秀气的名字嘛!”叶修又冒出了一句,让韩文清控制不住地想把一根吃剩的腿骨砸在他脑袋上。
但他忍住了,冷冷地放下了手,道:“幼稚。”
大约是说叶修这种刻意挑衅的行为,或者是说他跑来关外的行为——怎么都好,韩文清就是觉得这人幼稚到家了。
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?在关外吃沙子?要不来我们朝廷里当个武将?”叶修一挥啃完的骨头,那架势好像挥起一柄剑。
韩文清重又闭上眼睛:“没什么打算。就想让他们都好好的……最好能过上你们关内人的生活。”
叶修收回手,认真地看了韩文清一会儿,看得后者发毛,只能又睁开眼,问,你呢?
叶修有些满足地勾起唇角,笑得自信而餍足。
“我啊……我要成为护国将军,可以握住那柄枪,”他又挥了挥那根骨头,幼稚的动作里透着向往与期盼,“站在最高的城墙上,看最繁荣安定的街景。”
韩文清心里一动,没法儿不理他了,于是盯着他看。
今晚的草原,没有月光,只有漫天繁星。
叶修的眼睛在星光下带着粲然笑意。
韩文清看了他一会儿,又把目光移到天上去。他自顾自发了会儿呆,突然身边挤过来个人。
细微的呼吸声传来。叶修大约是累极了,很快便睡了。
韩文清也闭上眼睛,睡梦中,只觉得暖融融的。
一,
又一年飞絮,关门大开,一人骑马冲出关外。
这回没人拦他了。
叶修径直冲向草原中那片民居。远远便可看见一道简陋的城墙,城墙后面那些便是军帐。
他来到城门前径直闯入,却无人阻拦。倒是墙头的兵挥手阻拦了手下小兵要问的话,一脸无奈地换个姿势倚在墙垛上。
拦什么啊,那位锦衣华服的主儿,对这塞外说不定比在自己家还熟悉。
叶修在一大帐前翻身下马,旁边已经有人熟练地接过他的缰绳。
“老韩!”他冲帐里喊了一声,里头传来一声应答,于是他掀开门帘走了进去。
这里的人对于叶修的到来已经习以为常,此时熟练地搬上了坐垫与小桌,帐中左侧摆好,端上了奶茶与糕点。
叶修也不骄矜,朝忙活完的几人还了一礼,坐在桌后,往嘴里扔了块点心,托着下巴看主位上的韩文清。后者正专心擦拭着一柄匕首——正是初见时他打猎用的那柄。
韩文清没有开口的意思,叶修也不急,左一口糕点右一口水果,噎着了在来两口奶茶,还时不时哼着草原上的歌,一副惬意无比的模样。
“当”的一声,韩文清终于把刀扔回桌子上,看向叶修:“又来做什么?”
叶修也不理他,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东张西望,直惹得韩文清一脸愠色,才连忙拍拍手,拍掉了糕点碎屑,笑道:“别用这种语气嘛老韩,咱们多久没见面了,这不是想你……”
韩文清的目光闪了闪。
“……做的烤肉了嘛!”
韩文清准备赶人出去。
“诶别别别别别!”叶修一看他那眼神,赶紧作势抱紧了桌子,“说事儿说事儿!”
这几年叶修来这里来得频繁,眼见着韩文清一步步走向首领的位置。只是他实在皮得很,总能把韩文清在手下面前攒起的威严轻易打破,事后又哄得安安稳稳。
韩文清对他没什么办法,只能冷着脸把人拎起来丢出去。
叶修的武艺分明与他不相上下,绝不是表面上那个花拳绣腿的公子哥儿,可每当韩文清准备拎他的时候,他还是一副乖乖巧巧认怂的模样。
也许就是因为这样,两人才能好好相处这么多年。
“快说。”韩文清又拾起那柄匕首,草草擦了两下,插回腰间的皮鞘里。
叶修放下茶碗,认真地看向韩文清:“我父骁勇,曾受封一品大将军之位,世袭罔替。”
韩文清心中一跳,也认真地看向叶修。
他们二人的生辰仅相差几个月,他已经威严初现,不怒自威,而叶修的脸上却有些稚气未脱,认真盯人时,两眼还微微睁大。
“昨日他请辞啦,得了个四品闲职。我现在有一品将军之名,三品闲官之实。”叶修的语气很平静,似乎一朝平步青云还不如出关一趟让他来得高兴。
韩文清眉头微皱:“你们的士兵不服你?”
叶修耸肩,似乎又从严肃的氛围里脱了出来,重新端起茶碗,又是眉眼带笑的模样:“反正受封后我得了些财物……还有三日的空闲。两日后正好是皇上生辰,关内有个灯会,你陪我去吗。”
其实之前每年叶修都会邀请韩文清入关友灯会,但后者从来没有答应过,冷着脸抛一句幼稚。对于他的回答,叶修也不恼,笑了笑就把人拉去切磋,刀光剑影间笑声恣意。
可这次,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“两日后,关口等我吧。”韩文清起身,伸手拉起了腿有些麻的叶修,十分嫌弃地替他按了按穴道。
叶修伸手撩了把韩文清衣扣上的灰羽,脸上和心里的笑全都抑制不住了。
二,
韩文清十分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长衫,叶修在一旁捧着手炉,憋笑憋得辛苦。
其实韩文清穿上这身挺好看的,只是与他以往的模样大不相同。之前穿着本族服饰的韩文清看着威严而强壮,还有令人胆寒的,野兽般的侵略性。而现在他换上了关内的层层宽袖长袍,才显出他的高挑与刚刚成年的痕迹来。
“挺好看的。”叶修认真评价,“不这么穿我都没看出来。”
“……”谢谢啊。韩文清在心里怼了一句,还是没说出口,脸上绷着劲儿。
“走吧,今天小爷养你。”叶修冲他眨眨眼,把钱袋塞进了韩文清手里。
韩文清不明就里。
“我看上什么,你跟着付钱啊!”叶修摇头晃脑地拉着穿着一新的韩文清往外走,脑子里想想那场景,不禁挑起唇角笑起来。
韩文清大约也清楚了自己的拎包工作,默默扯回了自己的衣袖,反手握住了叶修的腕子。
二人走到街头,满街流光溢彩刚刚亮起,点亮了尚未黑透的天。
……
叶修真的很幼稚。
韩文清一边默默掏钱付账,一边瞟一眼身边迫不及待把团子塞进嘴里的人。
这一路真是玩疯了,喜欢什么买什么,见什么便吃什么。
这会儿叶修正两腮鼓鼓地嚼着黏软的糯米团团,左手提着七八个纸袋,飘着各种甜味的香气,充分暴露了他爱吃甜的性子;右手拎着盏花灯,是他刚进街口时就瞧上的——一只张着大嘴儿的大老虎,两眼溜圆,没啥威慑力,就一股虎头虎脑的憨劲儿。
偏偏叶修非说这像韩文清,就是要买。
其实这灯做得挺精致,薄薄的灯笼纸上彩墨清晰,里头的火苗燃得正好,使这只老虎灯笼散发着暖黄的光晕。
“真的挺像你。”叶修提了提灯笼把儿,示意韩文清认真看。
到底哪儿像了啊!!!
只见叶修一脸认真:“都是纸老虎嘛。”
“……”
“噗嗤……”
……
漫无目的地将灯会逛了个遍,猝然一阵破空声,二人下意识一抬头,只见一束雪亮的光笔直划破夜空,炸裂成绚烂的花。
像是个开关,天幕霎时万紫千红,蛰伏一夜的火树银花一时间灿烂到极致。
韩文清不喜这些,仰头看了会儿,便收回了目光,下意识朝叶修看去。
叶修还呆呆仰头看着,脸上映着烟火的光。他脸上有些许向往,又有一星失落。
韩文清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,于是转头又走回街边,硬着头皮买了串糖葫芦,回到叶修身边。
叶修被递到眼皮底下的糖葫芦惊了惊。
“干嘛呢你?”他接过那串东西,看鬼一样看韩文清。
“……不看了,出关吧。”后者避开他的目光,先一步朝关外走。
叶修不明就里,但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,所有疑惑就都蹬掉了,任由韩文清将他引到马边,连同乘一匹马都没在意。
“尝尝?”叶修把签子递到韩文清嘴边,险些戳着他。
韩文清偏过头一躲,皱眉低头看他,却瞧见那张公子哥儿的脸上终于显出些孩子气,薄唇上还沾着糖的红色。
他深吸一口气,别开目光,认真纵马狂奔,来到关外一处叶修从未来过的地方。
这是一片广阔平坦的草地。
抬头是星光璀璨,无边无际的天空。
韩文清从没想过自己会做出带人看星星这种幼稚的事。但刚才看烟花时话没出口,也就只能这么笨拙地表达。
烟花绚烂,却吵得人头疼,包着火星子,还转瞬即逝。
叶修应该是像星星,像月亮,或者像太阳那样的人。
永恒,温柔,又温暖炽烈。
三.
叶修在关外又蹭了一天饭,隔天才心满意足地牵了自个儿那匹同样惬意极了的马向韩文清告别。
他其实也暗自惊奇,从那片星空下回来后,韩文清再没对他露出半点嫌弃或不耐烦来,反而默默纵容了他仅存的孩子气,显露出了一点别扭的柔和。
这不是挺好么,难道上赶着找骂不成——叶修被自己逗乐了,勒住缰绳,任马匹原地踱着步,回头冲站在帐外的韩文清挥了挥手。
后者破天荒抬起手挥了挥。
叶修大笑,纵马奔向关门。
两个年轻人正在最轻狂的年纪,却恰到好处地领会了对方的温柔与耀眼,大概正是最好的友情的开端。
……
叶修刚踏入叶家,便被强唤到了叶家宗祠,身后厚重的大门合拢,叩出严肃而沉重的闷响。
——昨日身在何处?
——关外。
——与何人同往?
——……
——说话!
——韩文清。
——为何与那异族人交好?
——我二人乃知己。
“知己?”叶父几乎气笑,身着文官官服,却在刹那间迸发出无可比拟的气势。他曾是军神,此时却只能握紧手中用来行家法的木杖。他克制住一棍打残叶修的冲动,语气坚硬如铁:“你可知,朝中众人如何说你?”
“身为朝廷的将军,却频频出关,在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,与那异族下一任首领交往密切,若不是你身为叶家人,恐怕早就被朝廷百官弹劾个遍,陛下夺印下狱,严刑拷打——”
“知错了。”叶修突兀地打断,极为平静,“孩儿知错,愿受责罚,请父亲明言陛下的意思。”
叶父身形一顿,握紧木杖的手也略略放松了些,难得显现出一点疲惫来:“家法免了,明日滚去军营。一年内定军威。”
叶修低眉顺眼地应了。
“陛下……希望三年内开战。”
他猛地抬起头,定定地看着父亲,突然理解了父亲那点疲惫的模样。
叶家守了这么多年的繁荣昌盛,终究要亲自打破了。
至于他和韩文清这一别,大约谁也想不到会在三年后战场相见。久别重逢却没有美酒作陪与恣意狂笑,而是从城墙墙垛远远看向异族大军,只能流露出疏离与敌意。
四.
两年前,朝廷以异族连年侵占天朝领土为由宣战,由一老将挂帅出征,叶修为副将随行。初战大捷,士气大涨。
随后二人多次意见不合,老将执意速战速决,叶修主张徐徐图之,却是军令如山,只得奉命出击,奋力冲杀,中计被围,最后惨败而归。朝廷大军连连溃退,异族步步紧逼。
一年前,边关告急,异族势如破竹,老将殉职,朝廷不予追认,马革裹尸,草草掩埋。
叶修接掌帅印,几番冲杀,大捷,一战成名,皇帝亲赐神兵却邪。
与此同时,韩文清成为新一任首领,有勇有谋,与叶修不相上下。
一年来,双方大军拼杀数次,各有胜负,陷入僵局。
叶修被奉为战神。
韩文清的名号亦在天朝传开,列作朝廷头等大敌。
二人被史官记作宿敌。他们之间的博弈便是战争的胜负所在。
五.
叶修倒提着却邪,疲惫地踏过残破的砖瓦,入目是满目疮痍,满耳灼烧的噼啪声与悲戚的哭喊。
还有身上的铁甲,随着脚步发出单调的碰撞声。
这里是被夺回的一座小城。异族军队刚刚退去,叶字帅旗刚刚在城墙上挂起。夺回这座城,便可与其他城池连成一线,朝廷防线再次巩固。
若没有发动战争,何至于丢掉这些据点,再堆着人命抢回来?
他有些迷茫,于是便驱散了脑海中关于战局的思考,又回想起五年前,韩文清在帐前冲他挥手告别的样子。
那是韩文清第一次跟他挥手,顺着他那有些孩子气的动作。
叶修想着,又将那张脸与方才纵马挥刀的韩文清重叠。
今日战场混乱,他们并没有交手,只是在两军交战之前远远地对视了一眼。
他站在城头,手握一杆却邪。
韩文清在城下,冷冷地扫过朝廷的千军万马,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叶修身上。
距离很远,但他们知道彼此的视线交汇。
随后是同时下达的杀令。
今日的战场格外惨烈,双方兵力折损近半,为着那不知所谓的领土之争毫无理智地冲杀,各自的将领却淡漠着神情,不为所动地排兵布阵,直到鸣金收兵。
太累了。
叶修看着面前一具具被抬着的不知死活的躯体,这么想着。
真的太累了。
他又想起,那年漫天飞絮,尚未成年的自己看着拥挤而繁荣的街景,心中热血沸腾的时候。
那时候他想着和父亲一样,能做一个太平将军,用威严镇守一方安宁。
如今却是这幅模样。
威严是有了。却是血浇铸而成。
僵局已经持续太久,快要被撕裂了。
六.
第七年,僵局打破。
在最初的边界,双方大军终究全力一战,所有兵力所有疯狂通通倾注其中,再无诡计,再无谋略,只剩浓重到染红天际的血腥气,映着最后一战的决绝与狂傲。
叶修一枪挑飞一个不自量力的偷袭者,枪尖一甩,浑身浴血,在混战中怒吼拼杀,所到之处无人敢挡,令人战栗。
“决战!”他肆意狂呼着,声音撕裂般疯狂,周身血点飞散,宛如浴血修罗,在战场上格外耀眼。
“决战!”朝廷大军士气大振,山呼海啸般的吼声惊天动地。
朝廷大军逐渐占了上风,异族战士却愈发悍不畏死,战局摇摆不定。
叶修的神经极度紧绷着,战矛挥舞如风,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。
脑后风声乍起,他下意识反手一格,震开对方毫不留情的一刀,随即返身一矛直刺后者空门。
却邪被架住了。二人的动作都短暂地停顿下来,毫无遮掩地对视着。
“韩文清。”叶修平静地叫了对方的名字,手下暗暗施力,将却邪压低了一分。
刀面横转,顺势甩开矛尖,振落刀口上的血滴。
叶修看着他那张沾满血的脸上缓缓勾了一下唇角。
韩文清笑了。就那么短短的一瞬。是那种十分铁血的爽朗阳光的微笑。
“来吧。”像之前无数次切磋时那样,他沉声催促着叶修。
“什么嘛……会笑啊你。”叶修恨恨地吼了一声,长矛一递,短兵相接。
二人迅速成为了战场的中心,掌中武器运转如风,招招致命,毫不留情。
……
利刃入肉的声音格外刺耳,似乎连混乱的战场都安静了一瞬。
血珠顺着透背而出的矛尖滴落。
“……韩文清。”
叶修的手轻微地颤抖着,连血滴都散了形状。
“什么啊……会哭啊你……”粗糙的手掌吃力地覆在脸上,尽量柔和地抹掉了叶修呆滞中掉下的几滴泪,声音的主人从未像此刻这般戏谑,“也不多哭几声……”
长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,韩文清下意识握了握拳,抓了个空。
“你赢了。”韩文清向前探了探身体,却邪又刺入几分。
“别动!”叶修惊怒交加地吼着,却带着不自知的哭腔。
韩文清无所谓地摇摇头,猛地踏前一步,却邪狠狠穿透身体。他闷哼一声,却稳稳靠住了叶修。
一个沾着血腥气的轻吻。
后者在那细微的湿润感中呆滞了。而韩文清难得孩子气地蹭了蹭他的侧脸,缓缓地,靠着他脱了力。
叶修只觉得,世界飞速地远去了。
——“韩文清已死!”
“异族首领已死!”
“军神威武!”
——欢呼声此起彼伏,如潮水般席卷整个战场,士气前所未有地高涨。
“冲锋。”叶修听到自己这么说。
……
战争第七年,朝廷一品将军叶修手刃异族首领韩文清,击溃异族军队,班师回朝。
该族归属朝廷,岁岁供奉,边界安宁。
叶修,记大功,加官进爵,赐蟒袍宝剑,免死金牌,载入史册,为后世传颂 。
普天同庆,宫中设大宴。
……
叶修身处席间,却与喜上眉梢的众人格格不入,只是带着得体的浅笑,娴熟地推拒着不怀好意的攀附。
“叶将军兴致不高啊?”一醉醺醺的官员挤眉弄眼地端上了酒杯,却被叶修轻声拒绝。
“怎么?常年身处边关,叶将军连这点小酒都怕么?”那人大笑,“这一仗打得漂亮啊,击溃异族军队,灭杀韩文清,您可是头号功臣!怎么,还不开心么?”
叶修夹菜的手顿了顿,接着自然地放下筷子,端起丝毫未动过的酒杯,一饮而尽,笑着冲那人亮了亮杯底:“开心,怎会不开心。只是连日里疲惫过度,冲撞了大人,抱歉了。”
他礼数周全地向皇帝告辞,得到大笑着的应允后,低调地离开。
皇帝骤然阴毒的目光如芒在背。
七.
停战第三年。
叶修始终沉默着,收敛了所有锋芒,甚至连原本的治世之才都不再显露半分。
可民间关于他的传说还是愈演愈烈,军中威名犹存。
弹劾猝然而至——
叶父赋闲。
文官联名弹劾叶修十七大罪。
武将不服,上书争辩,当场驳回。
皇帝质问,叶修不答,于是收回帅印,软禁叶府留待审问。
审问?
叶修坐在家中主位上,缓缓地,勾起三年来第一个笑,笑得身体发颤,几乎要趴在桌上。
叶家早就遣散了下人,远远送走了年幼的弟妹,斩断了与文武百官的联系,皇帝却还是不放过他。
功高震主,从古至今不得善终。
……
当传旨的太监捧着酒杯踏入叶家时,偌大的花厅只有叶修一人。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,侧撑额头,另一手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。
“我的罪名是什么呢?欺君罔上?勾结文官?谋朝篡位?结党营私?”
他皱了皱眉,似乎是在自言自语:“或者是……有此意?”
传旨的太监与他关系尚可,此时也不免软了语气:“这事……谁又不是心知肚明呢?怪只怪将军太过年少,锋芒毕露,叫陛下心生嫌隙。”
“老奴特意给将军换了种酒,没有那肝肠寸断的疼,叫将军您走得舒服些。”
叶修接过酒杯,冲他笑了笑:“还望您为叶家人美言几句。”
干脆利落地一饮而尽,放下酒杯,才发觉这用来混毒的酒液醇厚浓香,竟是难得的好酒。
那年混进异族的帐中,偷喝了一口韩文清桌上的烈酒,也是这样晕晕乎乎的,脸上烧的厉害。
韩文清一边嫌弃地骂了一句,一边轻手轻脚地把他扶了起来,安置在那张兽皮铺成的软床上。
安心到放纵自己的困意,眼前一黑,一夜无梦。
叶修合上双眼,无端微笑起来。
/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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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e了昂。
别打我(抱头)
虽然最后两个人都gg了,但叶修为什么笑了呢,因为他们团聚了嘛(抱头)
我觉得是he(认真脸)
【全文9307字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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